０５１ 遍地开花（二）
秦明扬的伤很快地好起来。
原来猎人与**相处的时间长，把他们的治伤药学过来，加以提炼。制成了一种独特的内服外洗的治伤药，疗伤效果极佳。
而另一面，关于黎英的消息已经全面断绝了。
也就是说，黎英失踪了。
而南方局派往西贡找老虎和黎英儿子的人也无功而返。
同时，美国鬼子对南方局所在地区的扫荡也开始了。
南方局由于缺少从胡志明小道送去的弹药补充。告急电报不断出现在老人的案头。
这天下午，老人来到了秦明扬养伤的丛林小楼。
秦明扬正在树林里打拳，见了老人，摸着汗，兴奋地道：“首长！你终于来看我了。我正准备找你呢！”
老人知道老虎的脾气，没有打破美军的隔离区，他的大脑是不会停下来的。看来，他又有了新的主意。
秦明扬“砰”地一声跳入了被夕阳染得金黄的河水里，大声地道：“既然我们不能和美国鬼子打大规模的攻坚战。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的隔离区变成游击区。”
老人在一块河石上坐下来，盯住遍身伤疤的秦明扬。
秦明扬把头一下子捂进河水里，象牛一样打着响鼻，接着，一下子冒起来，一个狮子甩头，摇起漫天的水珠：“我一直在想，美国鬼子，其实所有的侵略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！他们都怕死人！他们总是梦想着，一下子就征服。”
“如果我们让他天天死人，他们就会受不了。”
“我要胡运宵、陈荣、雷经天、黄道日、黎春亮、阿庆，还有我。各带一支精干的特种游击小队，象当年中国抗日的武工队一样，深入到美军的各个据点周围，进行遍地开花一样的游击战争。搞得他前后左右不得相顾，白日昼夜不得安宁。从而令他们的隔离网络因为疲劳，而丧失敏感性。”
“每天哪怕让他死一个人，他们就会慢慢地失去耐心。不得不派伪军来守卫这些据点。我们就成功了。”
老人仍旧盯着他。
秦明扬在河里游了一圈回来：“每个小队应该在十二个人左右，人员由队长亲自选拔。”
老人点点头：“上来吧！我带了一些食物想和你喝一杯。”
秦明扬接过警卫人员送来的浴巾，擦干水珠，用睡袍把自己包裹起来：“你没回答我刚才的提议。”
老人摇摇头：“我说过，打破隔离区的事情由你全权制定计划。只有一样，根据总部的决定，这样的具体战斗，你不得参加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秦明扬盯住他。
老人冷笑一声：“在中国象你这样的中高级指挥官，只怕也不会允许你亲自冒险吧？”
秦明扬愣得一愣：“可是，”
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我只所以同意你带侦察队上去，是为了让你熟悉情况，没想到你惹了场大祸。如果你不服从命令，我们会报告中国顾问团。你应该知道后果。”
秦明扬叹口气：“哎，好多年没有痛快地打仗了。”他一昂头：“行！只要让我指挥他们就行！”
老人点点头，眼睛却不看他，径直朝前方摆在空地上的桌子走去。
两人坐了下来。
秦明扬这一番折腾，大概已经饿了。
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
老人却吃得很慢，一块牛肉嚼了半天，也没有咽下去。
秦明扬猛灌了一口酒，这才盯住老人：“你已经吃了。”
老人把盯着他的眼睛移开了，微微一笑：“我当然不会吃了才来陪你。”
秦明扬放下了筷子，紧盯住老人：“你有心事！”接着道：“而且是关于我的。”突然他眉毛一皱：“不会是阿英有什么事吧？”
老人想摇头，但是盯到了秦明扬那闪亮的眼神，他停住了，接着坚决地点了点头：“黎英失踪了。”
秦明扬看着他。
老人继续道：“你们的儿子秦黎子，也暂时没有找到。”
秦明扬的面色一时阴晴不定。
老人慢慢地握住他的手。
秦明扬僵在那里，久久地，用冷硬平静的声音问道：“在什么地方？”
老人用低低地声音道：“西贡我情报机关遭到大破坏。黎英把儿子交朋友后，独自送情报出来。后，黎英失踪。而带秦黎子的这位朋友，也失去了踪迹。南方局正加紧寻找。”
秦明扬慢慢地坐了下来，轻轻摇摇手：“让黎春亮他们组织特种游击小组，我要一个人待一下。”
老人想说什么，但是又闭上了嘴，一步步地走了。
秦明扬呆呆地坐在那里，望着西天，一动不动，仿佛是已经化着了一蹲雕塑。
天一点点地暗下来。
警卫员过来，轻轻地叫：“首长，首长。”
好半天，秦明扬终于转过来头，眼睛盯着他，又是半天，才冒出一个短语：“走开！”
月亮出来了。
他仍旧坐在那里。
月亮下山了。
他还是坐在那里。
阿庆知道老虎的脾气。
他只能在远处看着他。
侦察分队的战士们都来了。
他们都向老人要求，把他们这个分队派到南方局去。救黎队长和秦黎子。
老人轻声道：“你们现在是老虎手里的部队，你们还是去问问他吧。”
天一点点地放白，黄道日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还等什么呢？救人还能等吗？老虎，带我们去吧！”
秦明扬慢慢地扭头看着战士们，目光从战士们的脸上一一划过，声音低沉而嘶哑：“谢谢你们。我不能带你们去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陈荣大声道：“我一定要去！”
秦明扬面色一唬，威严突然一下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：“黎春亮！”
“到！”黎春亮一个立正。
“我命令你指挥大家实施遍地开花行动。违令者，执行战场纪律！重复一遍！”
“是！指挥大家实施遍地开花行动。违令者，执行战场纪律！”
“好，你现在马上去我的枕头上取遍地开花行动计划。从即日起开始实施！”说完，他一下子站了起来，迅捷地离开了他的疗养地，向老人的住处而去。
这黄道日和阿庆岂是善罢甘休的主儿，立马就追了上去。
老人惊讶地看着秦明扬：“你一个人去南方？”
黄道日和阿庆已闯了进来：“还有我们！”
秦明扬猛地回头：“来人！”
黎春亮跟了进来。
“立即关黄道日和阿庆的禁闭！”
黎春亮和战士却没有动。
黎春亮说：“我们所有战士都打算违反战场纪律。”
秦明扬盯着他们，他们全都立正双目与秦明扬对视。
久久地，秦明扬突然笑了，点点头：“好兄弟！”
老人轻声道：“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南方。”
秦明扬继续他的话：“我想这件事，一定不会很简单。所以我想一个人去侦察。而这显然需要一段时间。并且我也不是一个人。这一路过去，几乎每一个游击区都有我原来的战友。”
秦明扬坐了下来：“美军建立隔离区的目的，不外乎是要切断南方所有的游击队和北方的联系。切断了干什么？当然是要消灭他们。因此，我断定，相当一段时间未得到弹药补充的各游击队已经处于艰苦的反围剿中。我们打破隔离区，给予他们弹药支援是比救黎英和我儿子更重要的事情。”他一把按在桌子上：“这要有弹药送进去，那么，美国鬼子的日子将重新变得难过，我的侦察工作就能有效展开。”他一下子站起来：“如果你们能在一个月内做到打破隔离区的事情。到时，我会很高兴同志们来南方。”
老人沉思了一会儿，点点头：“我同意。只是，你还是要带两个人在身边。我想就带黄道日和阿庆吧。”
黄道日和阿庆顿时跳了起来。
秦明扬还想说什么。
老人摇摇头：“我亲自来指挥他们的游击活动。请相信其他的同志吧！”
黎春亮带的特种游击队，按照老人的建议，组织一百个战斗小队。
随着老人一声令下，一下子撒入了美国鬼子建立的隔离区里。
一时节，零星的枪声，一天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地在丛林响起来。
迫使美军据点昼夜不得安宁。
美国鬼子再也没法象过去一样随心所欲的出来晒太阳和洗澡。
不断地有鬼子因为不小心进入了打冷枪的狙击手的射击环里，断胳膊断腿，最惨的当然是断了脑壳。
美国鬼子的直升机不得不象受惊的鸟儿一样，在丛林上空乱飞。
可是，这些游击队根本不发动象样的进攻，往往打一枪便渺无声息，和丛林融为一起。
要你心悬吊吊地等得受不了，他突然又给你来一下。
关键是，这种情况几乎遍布了每一个据点。
这样一来，卡佛蒂用来维持他的隔离区网络的先进武器：直升机、炸弹和大炮。
全部没有了作用。
这些被冷枪打得心惊肉跳的美国鬼子们，从军官到士兵都不愿走出据点来拼命。
搞得武装到牙齿的美国鬼子，反而被这些不起眼象跳蚤一样的北越游击小队围困了起来。
美国鬼子不打算出来送死，游击队当然也万万打不进去。
秦明扬带着阿庆、黄道日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出发的。
同时分成几个小队出发的，还有向南方游击区运送弹药的丛林马帮。他们开始了试探性地再次开拓胡志明小道。
这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。
秦明扬他们走上一座山岭，停了下来。
三人爬上一棵大树树顶，放眼望下去。
只见方圆数十里的丛林里，一会儿这里冒出一团火光，一会儿那里传来一声爆炸。
美军不得不打起无数的照明弹，不得不在天空保持着直升机巡逻，机枪也不得听到动静就开火。
直看得黄道日摩拳擦掌：“过瘾啦！过瘾！”
阿庆冷笑一声：“老虎不是叫你带一支游击小队去干吗？这时后悔还来得及！”
黄道日顿时骂起人来：“阿庆，你小子人不大鬼大啊！要跟老虎走，也是我先提出来的。你不过是个跟屁虫而已！”
阿庆呸了一声，笑翻了：“你黄桶做洗脚盆，好大的脸面。告诉你，跟屁虫我是早就当过的了。不过昨天不是给你当的，今天照样不是给你当的！我是给老虎当的！”
秦明扬也被逗笑了：“你两人再吵，我把你们全赶回去。我这耳朵也清净一会。”
两人这才住了嘴，改成手势和眼神继续斗。
秦明扬看得一会，听得下面有一支马队经过。
这才轻声命令道：“继续前进！黄道日前面探路。阿庆在暗处跟随，继续出发。”
三人乘着月光又出发了。
突然，仿佛是早有预谋似的。
几乎所有的美军炮火开始了轰击。
一时节，整个丛林再次陷入了剧烈的炮火中。
秦明扬不但没准备进行躲避，反而不断地命令快速行军。
也仿佛有神灵保佑。
黄道日越跑越来劲，不由得大声地吼起来：“原来美国鬼子是属草鸡的！”
阿庆道：“这样子，只怕黄道日一个人也能走过了！”
黄道日愣了一愣，终于想出来，这是阿庆转了个弯在骂自己，马上就回敬道：“阿庆呢？只怕没有鬼子，也会被山上的夜叉抓了去！”
阿庆点点头：“是啊！是啊！黄道日！遇上了鬼子，我们就彻底地比一次，看看谁是狗熊！”
黄道日抚掌大乐：“有趣，有趣！对同志我是很宽宏大量的。到时候，你输了。只叫我一声师傅便行！用不着象日本鬼子一样，动不动剖腹自杀。那多脏，我会很恶心！”
阿庆也笑起来：“放心放心！你输了，我是不会给你当师傅的。带个老输的徒弟，我这脸丢不起。”
秦明扬突然厉声道：“遇见美国鬼子不得擅自开火！这一段又开始警戒前进。保持队型，闭上臭嘴。”
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，骤然在前方响起来。
原来，卡佛蒂上校这个狡诈凶玩的家伙。终于又想出了一招对付丛林运输队的主意。
那就是用准备了几支机动力量，用直升机在晚上运出来，在一些地方设下埋伏。
虽然这有些象大海捞针，但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就遇上了。
立刻，天空上巡逻的直升机也过来了。
等秦明扬他们赶过去，设伏的美军已经走了。
那是一场真正地屠杀！
虽然丛林运输队有带枪的保卫人员，但是毕竟武装有限，从一开始，就成了美国特种兵的单方面屠杀。
只见几乎每一运输队员都被子弹打死打烂了。
新鲜的血，很刺鼻。
最可气的，还把几个完整的尸体挂在树子上，用越语在上面写下了字：“和美国人做对的下场！”
三人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。只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。
